西昌的夜，居然很美。
西昌在高原，夜空很透彻。群星明灭，清风如水，很是惬意。
百货公司虽有个抠门狡猾的老板，却还是给员工提供了住处。
季瑶和黎克中搬进了一间有黑瓦灰墙的平房，就隐在一大片民居和缭绕的炊烟中。
夜里，两人搬着凳子，坐在房前，仰望星空。
季瑶呼了一口气，轻声道：“我开始喜欢这个地方了。”
黎克中的笑意弥漫在脸上：“你喜欢，我便也喜欢。”
季瑶又道：“美中不足，是我们最终还是沾了三姐夫的光。”
黎克中安慰道：“没有他的名字，我们连百货公司的门都进不去。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人情世故，无法摆脱。”
季瑶叹了口气：“我总是在摆脱家族的控制，但最终还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黎克中笑了起来：“人都是从家族中来，我们的根在那里，怎么可能完全摆脱？你无非是不想被别人安排命运。如今你已经够独立了，过的生活也是你自己想要的。还有什么遗憾呢？”
季瑶也笑了：“独立自主，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确实没有什么遗憾了……”
两人相望一眼，清风拂来，如梦似幻。
这种安宁祥和的感觉，季瑶和黎克中已经太久没有体验到了。
与山城和雅安那种几乎天天与警报声为伴的日子相比，这里实在太安静，太让人安心了。
但短暂的安静祥和之后，黎克中还是发话了：“今日我与戚主任聊了聊，其实西昌也不是很太平……”
季瑶从惬意的松弛感中清醒过来：“不太平？”
黎克中点点头：“西昌自古是西南重镇，地方军阀混战多年，周边汉彝矛盾不断，这里的老百姓其实一直不安宁。古城周围山高林密，芙蓉膏一直禁而不绝。抗战以来，西南战事物资吃紧，人民的生活就更苦。所以我们今日看那城中百姓大多贫困，百货公司的生意惨淡。”
季瑶叹了口气：“抗战愈发激烈，谁又能独善其身？我只恨不能上前线去……”
黎克中的语气也变得沉重：“一寸河山一寸血。现如今大家同仇敌忾，共御外敌，一雪国仇家恨的日子，一定不会远了！”
沉重的话题，让两人陷入了沉默。
凉夜如斯，二人却无心再赏，进屋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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