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梁确实不该有钥匙，罗山在被陆征铭质问的一刹那懵了那么几秒，也有点后悔自己大意，可他在所里这么多年又不是新来的，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他怎么就不能有钥匙？我没给他，不代表他就搞不到钥匙吧，比如你那儿不就有，还有所长办公室也有，再者门卫老陈那儿钥匙更全。”
陆征铭瞬间陷入沉默。
罗山以为自己分析得合情合理，还想再往下说，却被陆征铭制止：
“先不讨论老梁钥匙的来源了，你在这儿守着，我回去等警察，”说到这儿他沉默了一下扭头对陈爽道“你和叶筱曼也跟我一起走。”
这安排合情合理，罗山没意见，另外两人也没说什么，至少当时谁都没有多想，直到罗山这天下午回了所里才察觉有点不对劲。
据说，警察大早上就来了，没等到八点上班，把事发地点查看了一圈问了几个人后就走了，确如罗山分析的，没伤亡没失窃，他们只不过出于对考古所这样的特殊单位的责任在身才跑了这一趟，要是换了别的单位可能连来都不一定来。
当然，警察后来还去了趟医院，问了老梁几个简单的问题，之后就再没上门。
罗山平日不是个生事的，可这情况还是让他忍不住纳闷儿。
隔天，陆征铭办公室里没别人，他特意溜达过去，进门后还特意把房门带上。
“老梁要住一星期的院，你还打算让他去文物局的修复项目吗？”罗山是开门见山。
“去，干吗不去！他是所长钦定的。”陆征铭自打那天回来以后人有点不一样了，脸色说不上来哪里不对，笑着也给人一种冷飕飕的感觉。
“你在医院不是挺……，那什么的吗？怎么，警察那儿没下文就算了？”罗山怕隔墙有耳，就把不合适的词咽了，反正陆征铭不可能听不懂。
陆征铭面色平静，把桌上的一小叠文件用报纸盖住，语气极平淡道：“警察都不追查了，说明肯定没问题，再说东西不都在，你昨天不是又带人去清点了一遍。”
话说得滴水不漏，可罗山就是觉得别扭，他跟第一次认识陆征铭似的盯着他看了两秒：
“你有什么事吗？我怎么觉得哪儿不对呢！”
“哪儿不对？”陆征铭直接反问回去。
罗山微微拧着眉头站起身来，顺手从旁边的报纸架上抽出一张昨儿的晚报，摇头叮嘱了一句：
“目前看好像没啥事，希望，去了那边别出什么幺蛾子！你别忘了，老梁那天见警察我就在病房外面。”
这话罗山故意说了一半，就等着陆征铭来追问，但这个人偏偏一言不发看着他离开了办公室再没说一个字。
至此，罗山意识到，陆征铭真的遇到了什么事。
他的反常太明显了，甚至都懒得做一点遮掩，而且发觉这一点的不止罗山，还有与他更近的叶筱曼。
这是那晚之后的第三天夜里，时间还没到十二点，其实距离去文物局大概只剩不到一天的时间。
叶筱曼自打那晚在考古所被吓到之后，天黑便在宿舍里不愿出门，有两次她都听到隔壁陆征铭进进出出有点异样，可还是心有余悸。
所以，她在静寂无声的房间里正翻看准备的资料时敲门声让她差点儿把手里的笔都要丢掉，但随即陆征铭叫了一嗓子，她才感到心跳一下又恢复了正常。
其实，这两天他一点没少来，三餐都按时送到，只不过人很沉默，也不肯陪她一起吃，总是放下就走，一扫去派出所那晚的侵略性，冷淡地似乎她就是与他本无瓜葛外人。
叶筱曼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样感觉，除了困惑和不解，她想到了许多关于自己的问题。
在没有明确答案的时候，女人确实容易在自己身上找问题，即便像叶筱曼这样很能把自己和事情摘得开的性格，遇上陆征铭这两天的表现也难免不胡思乱想。
“还不睡？”陆征铭冷淡归冷淡，可说话倒是挺主动的，甚至比之前更主动。
“看资料呢，不是马上要去文物局那边吗？”叶筱曼觉得他明知故问，东西就摊在桌上，台灯也开着。
陆征铭没说什么，看也不看桌上的东西，坐下之前先把材料给合上了。
“怎么了？”叶筱曼本能地感到哪里不对，之前的察觉到的那些关于陆征铭的异样也一起蜂拥而来。
“不想看就不用看了。”
“……”叶筱曼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要知道之前他就跟唐僧似的为这点东西天天念叨个没完。
“我，我也看得差不多了，你不用担心，不信，可以考考我，我记性很好的。”叶筱曼转念一想觉得也许是他对她很失望，所以才会这样，说完又把资料推到他面前。
“我说了不用。”陆征铭再次合上了资料，浑身透着一种冰与火交融的诡异气氛。
说完，陆征铭突然拿出一个崭新的蓝色小本放在桌上，明显是让叶筱曼打开。
全新的塑料皮本容易两页黏在一起，叶筱曼手指灵巧，轻轻分开后打开一看，里面竟然写着自己的名字，上面还有考古研究所的钢章。
“这个证只欠你的一张一寸照片了。”陆征铭一直在为叶筱曼的身份问题奔走，而如今这个仅次于编制的工作证就在眼前，但他的眉眼和表情里似乎没有一丝开心。
“……，这，谢谢你！”叶筱曼结结巴巴地道了谢，可又觉得陆征铭仿佛并不为这谢意而来。
“不用着急谢我，我话没说完，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接受这个工作证，去文物局上班，二，告诉我一个你想去的地方，哪里都可以，我会尽量满足你。”
这几句话很好懂，但字面意思什么也解释不了，叶筱曼听完以后感觉自己仿佛在梦中：
“你说什么？我可以选一个我想去的地方？这是什么意思？”
终于，这一刻，陆征铭的表情有了点变化，他看着叶筱曼的眼睛，语调平淡地问她道：
“我记得你说过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出国看看，还问我文物局这个项目结束后能不能离开A市，我现在就告诉你，你可以不必去文物局了，而且可以马上就去国外，只要你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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