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为柳禄的管事交待下人给刘老头奉上茶水点心，自己则是双手捧着对方方才递过来的老山参放在平时待物的玉盘上，从抽屉中取出丝绸制备的手套戴好，这才仔细地查看起这新来的货物来。
“不错，不错。”
柳禄看着锦皮细纹、芦多且形似麦穗的老山参，不由得赞叹了几句。
刘老头子的心思也被对方的话语给勾了起来，他放下手中饮了大半的茶水，将齿间粘连的茶叶用舌头搅了搅咽下后，仰着头不知道是在看柳禄，还是那株老参。
柳禄看了一眼垫在下方的原先用以包裹的布条，皱着眉思量了一番，没有将其替换，而是屈指夹起一角将其再度覆盖在老山参之上。
“呵呵，老爷子从哪来？”
他微笑着转身看着屁股离开凳子身躯微微站起、脖子昂得和一头天鹅一般的刘老头，扯下手上的手套丢到一旁的木桶之内，随后接过下人递过来的茶壶，坐到对方身边的椅子上问道。
“刘家沟，我从刘家沟来。”刘老头子闻言笑呵呵地回答道。
“刘家沟啊。”
柳禄略微思索了一下，这才想起那是在原风镇东南边靠近群山的一个小村落。
“老人家，这老山参是你从山里挖出来的吗？”柳禄捧起茶碗喝了一口，同时出声询问道。
“是的，是的。”刘老头在昨晚和今日赶路时早已想好了说辞，将那借宿的小道士以及其师傅的事情给隐瞒了下来，“这是前段时间小老儿进山看兽笼，不注意间失足滚下了一个小丘无意间发现的。”
“哦？”柳禄装作一副惊讶的模样，关切地询问道，“老人家可曾受伤？”
“些许皮外伤，静养几日抹了膏药也就好得差不多了。”刘老头子挥了挥手，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老人家的身体还真是硬朗。”柳禄闻言笑了一声，随即再度询问道，“只有这一株吗，如果有多余的我也可以一并收了。”
“没了，没了。”刘老头子摆了摆手，那寄宿的小道士只给了自己一株，自己上哪去淘弄其余的？
“嗯。”柳禄闻言颔首，也没有其余的反应，只是慢悠悠地品着茶水。
不过刘老头看到对方这般模样，却是拿不准对方到底是什么态度，想着待会要是迟些回去路上可能会出变故，便站起身对柳禄询问道：“掌柜的，这参您要是不要？”
“这么好的东西，如意斋岂有拱手让人的道理。”柳禄放下手中的茶碗，笑着对刘老头子说道，“老人家你给个数？”
“我给？”刘老头子闻言一愕，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个数来。
自己也快活到耳顺的年纪了，但是一辈子窝在刘家沟里，走得最远的地方还是原风镇另一侧的吴家村，是为了迎娶自己的老伴。
山参自己之前也人讲过，也看进山的人采到过指头长短的，但是小道士给自己的那“硕大”的一株，自己这辈子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如何能判断其的价值，给出一个价格？
不过刘老头子倒也是想得开，这山参本就是他人赠予自己白得的东西，只要自己能用其换取一些银两来补贴全家，尤其是儿媳妇即将生产，那便不算亏。
所以思来想去之下，刘老头子大胆地按照自家未来一年每月二两银子的花销，向对方提了一个二十五两银子的“天价”。
“二十五两？”柳禄闻言噗嗤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
刘老头子看对方这般反应，还以为是自己要价高了，所以连忙出声开口，“二十两，小老儿只要二十两就够了。”
柳禄听对方这么一说，也在心中确认对方应该确实是只有这么一株老参，且这老头应该不识草药不通药理，能得到这株宝贝应该也只是出门踩了狗屎罢了。
“不过倒可以探查一下他是在哪里挖到这株宝贝的，看看附近还有没有其他珍贵的药材。”柳禄默默在心中盘算着。
问这老头应该是没有结果了的，待会自己在请示少爷之后便派些人去那什么刘家沟探听一下消息吧。
柳禄在心中打定了主意，看着眼前观望着自己欲言又止的刘老头，微笑着朝对方说道：“我出一百两。”
“啥？”虽然柳禄的声音是寻常音量，但是刘老头耳边好似炸起了响亮的惊雷一般。
他有些不敢置信所听到的话语，有些结结巴巴地朝对方询问确认道：“掌…掌柜的，您说…您说多少？”
“一百两。”柳禄伸出右手食指朝对方比划着，“你是要现银呢，还是要银票？”
“一百两…一百两！”刘老头有些不知所措，用双手捏着自己的衣角不断碎碎念叨，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对一直微笑看着自己的柳禄不好意思地说道，“要现银，掌柜的能帮我换成碎银子吗？”
“可以。”柳禄挑了挑眉，朝身旁的小厮吩咐了一声，对方连忙跑到柜台之后……
“老人家稍等片刻。”柳禄招呼着眼睛发亮面色有些坨红的刘老头再次坐下，并亲自提壶给对方续了一杯水。
二人再次边饮茶水边聊天，期间柳禄旁敲侧击刘老头刘家沟的大致方位，具体路程以及那次进山视察兽笼的大致路线。
对于前者刘老头自然是坦诚相告，但是聊到后者他便有些心虚，只是扯了一条荒废了许久的进山路线，便没再说什么，只道记不清了。
不过好在这时小厮也捧着一个盛放有黑色锦囊的木托走上前来，打破了刘老头的尴尬。
二人同时站起身，柳禄伸手指了指那鼓鼓的锦囊，示意刘老头随意，“老人家，你数一数是否够数。”
“不用数，不用数，我相信贵店和掌柜的人品。”刘老头伸手拎起沉甸甸的锦囊，将其放在怀中。
这碎银子虽然不硬，但装着一百两银子的锦囊也有不小的压迫感，且碎银子的棱角透过布料也有些硌得慌，但刘老头不以为意，反而乐在其中。
“这可是一百两银子啊！这辈子连同下辈子都没见过的巨款！”刘老头心中只有这么一个想法。
他站起身向掌柜的告别，走出如意斋没有注意到掌门冷下来的眼神，以及如意斋二楼上一直注意着自己的视线。
他走到和刘根生约好的地点，在发现对方将蔬菜瓜果卖得差不多且补充了一些家中需要的物资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也没有与好奇的对方多说，便亲自赶着牛车准备回家。
不过他还没走多远，便好似想起了什么，掉头回到了集市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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