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求一个机会。”
卜算子的嘴没有任何动作，但却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不同于外表的年轻俊逸，一道苍老且嘶哑的声音回荡在房间之内，如同上古时代卷来的风一般萦绕在童瑰的耳畔。
虽然不是第一次和对方交谈，但她还是不太习惯这好似在湿润的的环境之内长了许多菌菇的朽木一般沧桑的声音，原本锁着的眉头又是紧了几分，连同秀气的鼻子也一同皱了起来，随着抿起的嘴角一起摆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她在听到对方这次的回答之后默默低下了头，柔顺的日光刺过云层穿过敞开的窗户投射在床榻上，大大小小一块一块祥云图案的光影照得她穿就着的白色玉蚕丝织就而成的罗袜暖洋洋的，十分舒适惬意。
童瑰探出左臂伸在随念弓起的双腿之前将其抱住，同时伸出右手放在脚踝之上，在掌心中接住了一朵祥云光斑。
她微微拱起右手化作漏斗的形状，好似捧着一汪水一般小心翼翼地缓缓收回前屈的手臂，但在越过那代表明暗交替的光线之后，童瑰期颐的眼神中自然而然的没了掌心中那祥云光斑的痕迹。
就好似那个没有同自己一起来求仙宗的人一样。
童瑰深呼吸了几下摒除杂念，在甩了甩并不湿润的右手后将其环在膝前与左手的手指交错，随后偏转脑袋看向那个自己问了三次相同的问题结果给出了三个不同答案的家伙，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渐渐浮现了明灭交错的道韵。
“我第一次问你的时候，你回答说‘你在看’。”
“我第二次问你的时候，你回答说‘你在等’。”
“我此番再问你的时候，你回答说‘你在求一个机会’。”
童瑰回正了脑袋，荡动的发丝聚集着在耳边发出细微的“沙沙”的声响。，眼眸内灰色的雾气好似沸腾的茶水。
“别说三次回答都是同一个意思这种糊弄的话语。”
“我耐心不算好，原不打算再问第四次，但是看在你是前辈高人、同时是我那师尊好友的情况下，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
“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在看、在等、在求的是同一件事情，但它被浓浓的迷雾给笼罩着，就算我集合了全宗、耗费了多年以来积攒的所有底蕴，亦是看不真切，只得窥视到一角。”
卜算子悠悠的话音再度响起，好似古战场上吹响的战角一般，蛮横地让听闻的童瑰短暂地陷入到一种彷徨、迷惘且不知所措的心境之中。
她好像真的置身于刀兵交错、铁骑横行的血肉磨盘之内，举目间瞧不见任何旗帜标记，身旁举刀咆哮着的人身上的衣着也被泼洒的血浆肉糜给覆盖得看不清敌我，只得听闻一声声渐渐洪亮的不知从何传起的“我军败了”。
在下一瞬间童瑰便好似坐着睡着的人失去了平衡一般猛地惊醒，从对方仅以语气而非道法凝化的氛围中摆脱出来，心中生出浓浓的警惕。
“为什么选择我？”
她没有就着之前的问题再度询问下去，对方明显不会告诉自己，且心头狂跳激起的预警也提示着她不要听后续内容，其所承接的因果不是现在的自己可以承受的了的。
“因为你足够优秀，潜力足够强。”
卜算子没有意外对方没有就着先前的问题深入询问，而是如慈善的给晚辈讲故事的老爷爷一般耐心地回答着童瑰的问题，“我选择了九名足够优秀且不易受人控制的人选，你只是其中一名而已。”
“方便你夺舍？”
童瑰细细品着对方的言语，给出了自己比较直接的判断，同时在心中暗惊对方修为之强盛神魂之坚韧，就算是一分为九之后的分魂也如此恐怖。
“夺舍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
卜算子罕见地摇了摇头，“你有你的路，我有我的路。你有你的因果，我有我的因果。彼此强行交汇融合的话就好比是往滚烫的油锅内浇入一瓢凉水。”
“我只是暂居片刻以求一个结果罢了。”
“你说你一化为九，那其余八尊攀附的又是谁人？”
“不知，分神间各自独立，且我现在被留仙阵封锁在这方隅之地，根本获取不了其余分神扩散遗留在道纹内的消息。”
童瑰闻言再次垂下了眼眸，同时消散了目中的异象，过了好一会儿才用半命令半试探的语气朝对方问道，“诚然如你所说有相见的东西，那我应该修行何门功法以快速支撑到我能了解全貌的那一天？”
“众生相的‘捣乱’，浩然炉内被掩藏的祸事，以及天穹上的变化……”卜算子伸手在身前拂过，将那“燃”了一小段的线香虚影投射在房间之内，“见微知著，在你达到足够的实力之前多想。”
“至于功法……”
“历代天胎道体都是听闻响彻在其识海之内的大道之音自然编纂而成的‘道经’以入道，不过在这特殊的时间点我觉得你倒可以修行另一门。”
“什么？”
“《九衍绝篇》。”
“《九衍绝篇》？”
余谨“翻阅”着脑海内有关于通脉灵明丹相应的记载，意外地发现这只是上品品阶的丹丸，记录中竟然与什么可以“分化神魂独蕴其韵”、“此消彼聚此缺彼补”、“一念既存不死不灭”的看起来很玄乎厉害的名为《九衍绝篇》的功法有关系，服用有助于修习者稳固神魂并缓解一定的分裂所带来的影响。
“不愧是洞府石壁上获取的、自己在紫云宗内都没见过相关记载的丹方。”
余谨在感叹这丹药简述“厉害”的同时，也好奇《九衍绝篇》修习之后是否真的能不死不灭？
“万一石壁上存放功法的区域就有关于这门功法的记载呢？”
余谨对于重返洞府的焦急的心情又加重了几分，不过也许是这段时间炼制完试吃的丹药太多、亦或是筑基之后《二气炼源诀》修行的效率惊人地提升，丹田内两条气鱼此时已经凝化得好似黄金与琉璃的造物，和实物没有什么分别。
一股蠢蠢欲动的波动从自己的脑海内传来，余谨在短暂的思索之后没有选择拒绝，而是从手环之内取出黑白小剑横放在自己盘地而坐的膝上。
余谨深吸了一口气，赤金色的气鱼顺着搭在剑身前端的左手跳出没入黑白小剑之内，而那浅蓝白的气鱼则是顺着轻贴合着剑柄的右手流入其中。
气鱼、小剑、余谨三者之间的气息在余谨炼化本命的短暂的时间内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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