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姑娘的耳，姑娘的手……”
马车停在土道上，两边是泛黄打蔫的柳条，隐隐有断断续续的啜泣声传来，听着可怜兮兮的。
刘依陌也有些无奈：“也不知你听没听说我从前的那些事儿……”
程甜抬了抬头，红的像兔子似的眼睛被泪水糊的严严实实的，却也掩饰不住其中的好奇。
“我爷是家中二子，不招疼不招爱，我奶嫁过来连带着一起受苦，我爹是我爷奶千辛万苦生下来的，为此还独立门户，跟两边都没了往来，我爹身子不好，得娇养着……”
程甜呆愣愣的听着，连哭都忘了，泪水干在了睫毛和眼角，硬邦邦的。
“我呢……我奶觉得自己活不多久，有娘亲照顾是最好，可没想……我从棺材里爬出来那刻就已经是新的人了，名声什么的，比起自己在乎的人，和自己的生命，又算得了什么！”
刘依陌说着抚了抚程甜的脑袋瓜，这孩子的头发虽然不是特别差，但也没多好，可见之前的日子并没多好过，心里不免多了怜惜。
“你呀，放宽心，我是真的喜欢你才想要你做我弟弟的。我们虽然没有血缘，但并不见得就比那些亲姐弟差啊，你说是不是？你看我生母……”
程甜一把抓住了刘依陌的手，睁大了眼睛信誓旦旦：
“阿姐，我不会背叛你，我会拼死护着你，就像，像奶奶一样，别人要是欺负你，必须从我的身体上踏过去。”
小孩子的感情最是纯粹热烈，那双眼睛里清洌洌的尽是浓厚的感情和孺慕，刘依陌心头一动，揽住他的肩拍了拍。
马车再次驶动，心境已经大不一样。
……
淮阳县里，金掌柜正一脸煞白的站在白常生面前，指尖和小腿细微的打着抖。
“你敢轻慢本殿挚友？”
白常生慢悠悠的一句话就使得金掌柜慌忙跪倒在地：
“殿下，奴怎敢？那姑娘自殿下离开就再未出现，反而弄出了肥皂和香皂，与咱们无半点亲近之意……”
“所以你就自作主张！”
白常生抚弄了一下腕上的珠串，薄唇一开一合，状似漫不经心。
“奴错了，奴有罪，请殿下宽恕……”金掌柜却开始磕头，不过几下就见了血，但她却没有停的意思。
站在白常生身后的郎侍卫也一脸司空见惯的淡定样儿。
许久，白常生的目光才从她的身上扫过：“自己去领罚。”
脸上挂满了鲜血的金掌柜眼中闪过畏惧，狠狠的打了一个哆嗦。
白常生却不看她，起身行至窗边，郎侍卫连忙上前将窗子支了起来……
……
“姐……那我就看着弄了……”
铺子门口，程甜牵着马车朝着刘依陌摆手。
“去吧……”
刘依陌手里拎着包袱笑着回应，回头就见白诀正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的包袱。
“这次存了不少的稿子，能坚持一阵儿呢。”说着，刘依陌将包袱递了过去。
“多谢姑娘。”白诀接过包袱直奔柜台，与他眼神如出一辙的是铺子里的那些工作人员，可是看见刘依陌进店的身影，精神气儿顿时就是一变。
刘依陌扫视了一圈，跑堂的腿脚轻盈，打扫卫生的手脚麻利，点菜的声音朗悦，就连申屠都默默的挺直了腰板。
刘依陌有些想笑，清了清嗓子倚在柜台边：“香皂和肥皂的生意怎么样？”
白诀将才从包袱里掏出的稿子放下，下意识的回道：
“零售每日都早早售罄，批发也按照库存和规矩往外给的，始终都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
“如今吃喝怎么样？”
“冰品偶尔也有人点，但常温的如今也有了市场，有卤味在前，咱们店儿也还可以，这是账簿，姑娘过目……”
说着说着，白诀也将满脑子的西游记清除进入了工作状态。
“不过如果有更多菜式的话咱们铺子一定会有更高的收益，姑娘觉得，咱们铺子聘几个厨子怎么样？”
“先等等吧，咱们家的东西都是在卖稀奇，就算是有仿照的，味道也做不到一模一样，我这儿正好弄了新鲜东西，等过天带来，就有新样式了。”
白诀欣然点头：“好，听姑娘的。”
刘依陌挑了挑眉。要了账簿直奔楼上，申屠跟黄毛交换了一下眼神也跟在了后面。
“李玉容如今不出门，李文科前日去四九城码头搬货去了，董春红在附近也接不到缝补的活儿了。”
两人进屋，申屠恭谨的站在一旁，直到刘依陌摊手请他坐，这才不经意似的从刘依陌脸上扫过。
“他家的宝贝每日就为吃不到可心的闹腾，不过因为手中银钱不多，房租还未到期，他们只能顶着街坊的流言蜚语生活着，”
顿了顿，他又添了一句：“前几日吵了一架，李玉容哭闹了一场这才罢休，不过，她曾说想要回村。”
刘依陌正摆弄着桌上的笔墨，闻言不禁轻笑：“回村？”镇纸落下，发出当啷一声：“她这是做梦。”
申屠微仰着头看她，眼中是他自己都不曾注意到的光芒：“我也这么觉得。”继而他又猛地垂下头：“可要继续？”
“不不不……”刘依陌连连抬头，脸上兴味十足：“我最近在家，想看看他们一家能折腾出什么花样儿来。”
“好。”申屠垂头摆弄自己的手指。
“程甜去打马车车厢去了，等他回来，让他跟你走一趟，把先前说的那些人都接上。”
刘依陌倒水，捏着墨条磨墨。
“我准备在村里弄一个学校，他们可以一起跟着学习，没有钱也不打紧。可以用工抵。那些上了年纪的，但凡手脚能动的，也都能养活自己，这样，你们也能松快一些，为自己图谋一下。”
申屠一时愣住了，等对上刘依陌的眼才突地回神，结结巴巴道：
“如此也行？学校？是书院吗？他们真的行吗？我们……我们……”
他不断喃喃着，眼中尽是茫然。
“可以，等我重新规划一下店铺，你们要想继续跟着我做的话，也能跟着学，提升一下自己。”
“跟着你？”申屠看她，对这话竟是没有半点儿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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