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是退了。徐、宁两家却闹不愉快。
王婳裳十分惭愧。
事情紧急,她来不及想更周全的法子退婚,若再多点时间,说不定能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不至于撕破脸。
面对宁夫人,王婳裳准备了一大堆解释的腹稿。没曾想宁夫人开明且护犊子,女儿一切决定她都双手支持。
“母亲……女儿这般胡闹,你一点都不生气吗?”
“我生什么气?高兴都来不及。倒是你,当真不会后悔吗?”宁夫人满眼关切。
王婳裳一愣。
她不知宁瑛是何想法,只得模棱两可地道:“母亲放心,快意事熟不喜为,往往事过不能后悔……这个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那就好。”宁夫人五官柔和,但眉毛偏浓,穿一身赤丹色的百蝶穿花披袄,显得大方得体。
她展颜一笑,伸手握住王婳裳的纤细洁白的手腕,拉到身边坐下,语重心长道:“之前你闹着要嫁徐澈亭,我和你爹都不瞧好,没想到今儿个你自己看透了。我女儿这般优秀,何愁找不到好人家。世上男子千千万万,不行咱就换!总能换到一个喜欢你,你也喜欢的。对不?”
王婳裳垂眸,看着那只与自己交握的手,传来熨帖的温度,心头忽然一阵酸涩。
宁瑛的母亲真好啊。
不像她,若擅自退婚,且不说那些姨娘会怎么闹,父亲的惩罚都够她喝一壶。
如果母亲还活着,一定会像宁夫人这样维护自己的吧?
“瑛儿?你怎么了?”
宁夫人似乎察觉到身边人情绪不对。
王婳裳吸了吸鼻子,抬起眼睫,由衷一笑,“多谢母亲不责怪女儿言行无状。”
“你这脾气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
王婳裳又道:“虽然母亲不怪罪,但父亲若得知此事,会不会……”
“管他作甚?”宁夫人不以为然地挥了挥手,“你爹那边我去说。他敢朝你发脾气,你只管告诉娘,看我怎么收拾他!”
王婳裳:“……”
可算知道宁瑛那暴脾气是怎么养成的了。
宁夫人记起一事来,说:“对了,待会儿去看看你妹妹。她知你病重,忧思成疾。见到你病愈,想必她也能跟着好起来。”
“是。”
王婳裳之前听宁瑛提过,她有一个嫡亲妹妹宁霓,明年满十五,比她小整两岁,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非常好相处;还有一个性格恶劣的庶弟宁绩,前段时间姐弟俩打了一架,宁绩被宁御史罚去豫州嵩阳书院读书了。
宁霓住在紫蘅斋。
王婳裳找不到路,故意让馥秋和陌冬走前面。
陌冬两手比划不停满眼兴奋,“小姐,你刚才呵斥徐夫人的样子太厉害了!一番话把徐夫人堵得就像那哑巴吃黄连。”
馥秋点点头,“徐夫人知道徐澈亭养外室竟密而不说,着实可恶。”
“幸亏把婚退了,否则小姐嫁到这样的人家,指不定要受什么磋磨……”
两丫鬟一你言我一语,身后人没发表意见。往常她们小姐最跳脱,怎么这回安安静静的?
馥秋回头一瞥,只见她家小姐在这朦胧雨幕的朱廊下莲步轻移,四周风吹起浅粉轻盈层叠的衣袂,有种说不出的温婉恬淡,如轻云蔽月流风回雪。
小姐这次病愈后,真的变了。
不再嚷着舞刀弄枪,言行举止也斯斯文文。特别是那双眼,仿佛蒙着一层纱雾,心事重重。
馥秋收回视线,不知这是好事抑或坏事。
三人来到紫蘅斋外。
王婳裳随手折了一枝墙角的旱金莲,这才走进院中。
进得屋内,王婳裳一眼瞧见身穿鹅黄襦裙的双环髻少女躺在贵妃榻上。她背靠大迎枕,手里握着一卷书籍,清丽秀美的脸蛋透着苍白病气,神情专注而认真。
“阿霓。”
王婳裳唤道。
宁霓甫一瞧王婳裳,大大漂亮的双眼登时睁圆,“姐姐!你病好了?”
她急匆匆想下榻,王婳裳连忙过去摁住她,关切道:“你快躺着休息。我的病无大碍了,听母亲说,你今早病情来势汹汹,现在可好些?”
不等宁霓答话,伺立在侧的碧衣丫鬟忙嘟哝道:“大小姐你来的正好。二小姐她总说药苦,一直都不肯喝呢。”
宁霓小脸皱成一团,嗔怪地看了眼丫鬟,“麓春,那药太烫,我想晾凉再喝。”
闻言,王婳裳立刻让麓春将药端来,她用手背挨了挨药碗温度,柔声说:“现在可以喝了。”
宁霓像个小孩儿似的憋嘴。
王婳裳忍俊不禁。
她将那枝橘红娇艳的旱金莲拿在宁霓面前晃了晃,“乖乖喝药,你戴上这朵花,指定好看。”
宁霓讶异,“姐姐,这花本来长得好好的,你摘了干么?”
“花堪折时直需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姐姐什么时候知道这句诗的?”
“刚才。”王婳裳微微一笑,将旱金莲温柔地别在宁霓耳侧,“如果这朵旱金莲能让你喝药,那它的凋零并非全无意义。”
宁霓歪着脑袋,若有所思,“是噢……”
为了不辜负这朵花的美丽,宁霓捏着鼻子,小口小口地喝药。
她长得软糯可爱,喝药的动作又十分滑稽,令王婳裳忍俊不禁。
王婳裳好言哄说:“快喝吧,你病好了,我们才能一起出去玩儿。”
宁霓眨了眨眼,“去哪里玩儿呀?”
王婳裳“唔”了一声,趁机说:“对了,京城附近有什么比较灵验的寺庙道观么?我们姊妹一起去拜拜,祈求九天神佛保佑无病无灾。”最好能找到靠谱的高僧道士,把她和宁瑛的魂魄换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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