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婳裳和宁瑛一前一后离开碧水湖。
宁瑛如今住在京城，两人见面更加方便。她欢欢喜喜的挥手道别，倒是没看出王婳裳心绪不宁。
王婳裳回到京城，马车路过刑部衙门，忍不住卷起车帘，探头张望。
大门恰时打开，一袭官服身姿卓然的元问衢走出来，他正与旁边几个下属说话，似乎察觉到远处的视线，轻一抬眸。
隔着车水马龙的街道，视线相撞，元问衢比王婳裳更快移开目光，专心地吩咐着什么。
王婳裳仿佛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她慌乱地放下车帘，不禁自我怀疑，是不是之前哪里得罪元问衢了？不然他怎么不理她呢？但是元问衢那个性子，本就是冷酷淡漠，或许没认出她是谁吧……
这样也好。
王婳裳回味着宁瑛此前说的话。
她用着“宁瑛”的身体，不该对旁的人生出不该有的心思，一点儿也不行。在旁人的眼中，一举一动，她代表的是宁府的大小姐，不是居住在香河县的商户女。
王婳裳心情郁郁的回到府上，却见衙丫鬟小厮们都忙碌着，一问方知是宁绩从书院回来了。
宁霓看见她，兴高采烈地跑来，“姐姐，你跑哪里去了？都在找你呢。”
“我……我出去转了转。”
怕宁霓追问，王婳裳忙道：“我听说宁绩回来了，真的假的？”
“真的。书院夫子说他才学好，可以在京城准备考试，有个童生考在身上，后面入仕途也更容易些。”
王婳裳问：“宁绩学业如何？他有把握没？”
“他人就在院子里，姐姐自己去问吧。”
宁霓笑着。
两人来到院外，听见叮叮的铃铛声。王婳裳好奇地走进去，看见宁绩穿一身鲜艳的橘衫，正在蹴鞠。他动作灵巧，马尾随着动作一颠一颠，藤编鞠球上系着彩绳和铃铛，鲜有的精致可爱。
宁霓“哇”了一声，“这个球好漂亮。”
宁绩脚尖一勾，膝盖顺势将球顶起，右手一抄，稳稳接住。
他转过那张稚嫩俊俏的脸庞，目光灼灼地望向王婳裳，将球递给她，“这球是嵩阳书院夫子亲手编的，旁的地方都买不着。我记得姐姐喜欢蹴鞠，便买回来送你。”
王婳裳：“……”
她踢毽子都不会，哪会蹴鞠啊！
宁绩歪了下头，皱眉道：“姐姐不喜欢我给你带的这礼物吗？”
“不，我很喜欢。”
王婳裳赶紧接过。
毕竟是宁绩千里迢迢带回来的东西，她怎能拒绝人家一番心意。只是千万别让她来踢球……
刚想到这里，就听宁绩笑嘻嘻道：“试试呗，看好不好用。”
“对呀，姐姐你蹴鞠最厉害了！”宁霓还在旁边鼓掌。
王婳裳一时骑虎难下，总感觉手里捧着一个烫手山芋。她晃了晃球上的铃铛，灵机一动，为难地说：“我今日穿着不方便，等哪日换一身轻便的衣裳，再来踢球吧。”
语毕，她还拨弄了一下层层叠叠如花瓣的裙摆。
宁霓嘟嘴，奇怪道：“可是姐姐你以前在宫里盛装，还舞刀来着……”
“确实不太方便，下次吧。”
宁绩站出来解围，王婳裳这才松了口气。
她抬眸，笑盈盈地说：“宁绩，你送我礼物我很高兴，也很喜欢。”
宁绩凝视着她莞尔的笑靥，分明是熟悉的面庞，却让他想到了八角亭中温婉端庄的少女。两张脸慢慢重叠，宁绩眸光深深，一时看得入迷了。
宁霓恰时道：“姐姐，你跟我来屋里，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什么啊？”
“我也有礼物给你！”
宁霓说着，朝宁绩娇俏地抬了抬下巴，好似两人在攀比谁送礼更讨人欢欣一样。王婳裳失笑，“这是做什么啊？我既没有生辰喜事，也不是过年过节，怎你们一个二个都想着给我送东西？”
宁霓去挽她胳膊，说：“想送就送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她拖着王婳裳去屋里，王婳裳拗不过，一手抱着鞠球，一手朝宁绩挥了挥。
宁绩望着二人远去的身影，眼神闪烁，晦暗莫名。
王婳裳无奈地来到宁霓闺房。
她拨弄着鞠球上的小铃铛，笑问：“阿霓，你又要送我什么呀？”
宁霓故弄玄虚道：“闭上眼。”
王婳裳乖乖照做。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宁霓让她睁眼，王婳裳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宁霓手中捧着一个圆圆浅绿色的瓷釉盒子。
“这是……”
王婳裳拿起盒子打开，香气瞬间扑鼻。这盒子里装的，竟然是乳白色的香膏。香味并不浓烈，而是淡淡的，类似鸢尾和雪松混合的冷香，纯粹、清幽、雅致。
这个味道让王婳裳一下就喜欢上了。
宁霓露出一副“果然”的表情，“我就知道，姐姐你现在不再喜欢那些粗鲁的玩意儿，更喜欢首饰啦胭脂啦香膏这些东西。”
王婳裳悚然惊住，状似无意地问：“阿霓，你怎么看出来的？”
“不知道，就是有这样一种感觉。”
宁霓单纯不设防，压根儿没有往姐姐换了人的觉悟，还在她认真分析：“每个年龄都有每个年龄喜爱的事物。姐姐以前喜欢舞刀弄枪，现在喜欢胭脂水粉，并不冲突。”
王婳裳颔首附和道：“想不到你竟是个通透聪慧的人。”
宁霓捂嘴，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姐姐，你想不到的还多呢。”说完，她转身在背后的箱子里翻翻找找，“我给你拿个篮子，把香膏和鞠球都装起来，免得拿在手里麻烦。”
“好。”
王婳裳也觉得东西拿手里有点累。
不一会儿，宁霓便在箱子里找出来了一个精巧的篮子，是以前放蜜饯用的。两人将东西放里头，拎着正合适。
王婳裳看她把箱子弄得乱七八糟，东西扔满地，弯腰就要帮她收拾。宁霓忙赶来阻止，摇摇头说：“不必啦，等会儿我让今夏她们来弄。这箱子里都是些老旧的物件，别把你手弄脏了。”话已至此，王婳裳只得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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