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台就该有上了台的样子。
踏上台，他又朝着评委门鞠了个躬，然后直身，抬眸，有意无意的往宋迟倾的方向看了过去，唇边微微扬上了一抹笑意。
她瞧到了，不由自主地就回了一笑，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准备认真听曲。
入座，整理衣服，上手。
台下时的他是青涩的，是少年时期最纯洁的模样，可现在的他上了台，那种稚气纯情就全然暂时消失了，与生俱来的气势和气质像渡了一层光似的，让人没有办法移开眼。
一瞬都不行。
他像极了钢琴届上让人望尘莫及的王者，他好似就该吃着晚饭一样，让人觉着，他就是为钢琴而生的。
他生来就是高岭之花。
《冬风练习曲》最初是缓和平淡的，宛如清晨一觉睡到自然醒的时候，窗帘被微风轻轻吹开了一些，照进来的那一缕阳光，以及你爱的人冲着你扬起的那一抹微笑。
由一只手指有节奏的轻按开始。
发出类似于“叮”“咚”的声音。
邱奕安托着腮听曲，前奏不似他想象中是那般急切密集，“也不是很快嘛……”
却在话音刚落下的那一刻，曲子猛然转变了一个节奏，“叮”“咚”的缓和节奏也瞬间一去不复返了，他所期待的那种急切感瞬间爆棚，急得让他差点儿喘不过气来。
他的手指在钢琴的黑白键上运作极快。
闪过的速度让邱奕安分不清他到底用哪一根手指按下去了哪一个琴键，这个操作，这个绝顶的运作，他瞬间就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先高潮后低潮，再猛然升上去。
全场都是亮点。
邱奕安咽了咽口水，不禁低叹了一句，“言哥的手要废了吧……”
几乎是从来没有停下啊。
没人搭理他，他看了看常雅雯，又看了看宋迟倾，两人都已经目瞪口呆了，邱奕安挠了挠头，继续把注意力投到季时言身上。
没有学过音乐的人不可能会有她们俩人的这种体会，邱奕安顶多就只会夸一句好厉害，他弹得好快。但是她们知道，这已经不是仅仅可以用厉害来形容的了。
这个年龄阶段，能把它弹得那么好，弹得那么完整，说是天赋异禀也并没有夸大其词。
她们是远没有这个能力的。
《冬风练习曲》时长一共16分49秒，他们原本都以为他只是弹前边的那一节而已，没有想到他从头到尾都弹下来了，一刻不落。
评委给他掌声。
他们也给他欢呼。
免费看了一场豪华版的钢琴演唱会，这搁在谁身上都会开心一阵子，都会很赏脸的给予表扬。
他起身，又朝着他们鞠了一躬。
“Your performance was perfect！”其中一位外国评委也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与他握了握手，面带赞赏的夸道。
“You have falsely praised it， but there is still a small paragraph in it that goes wrong.”季时言略带惋惜的坦白。
——您谬赞了，中间有一小段还是出了差错的。
他在家的时候弹得比这次要好，在这里弹还是紧张了一些，一不小心就按错了键，幸好能及时补救回去。
没有一步错步步错。
不过，他也对这次的表演很满意了，之后也知道在哪一小块可以多花点时间去突破。
“你这个年纪能弹成这个样子已经很厉害了。”另一位国内的评委对他的那点差池忽略不计。
他是谦逊的，“年纪不是犯错的借口。”现在很多人小孩时期就开始练琴学琴了，多的是优秀的年轻人，他十八岁，也不小了。
不能一直拿年纪当借口。
这是他父母常对他说的。
“You will have a bright future.”
——你会有一个光明的前程。
“Thanks.”
他的这场表演能得到他们的一直认可，入场券固然也是可以拿到了手的，他接在手里，他们齐齐的围成一个圈探头去看。
一排6、7、8、9号。
“！！！”众人惊讶。
“言哥威武！”邱奕安跳起来欢呼。
“哥哥好棒！”宋迟倾也快要跳起来了，她知道他厉害，却不知道他的厉害一直在突破极限，一直在刷新她的认知。
“嗯……”他收下了她的夸奖，牵着她的手往外走，“我们先出去。”下一位表演者还在外头等候着呢。
“嗯！”她听话的由他拉着走，另一只手捏紧了季时言交到她手里让她保管的四张入场券。
看着他们欣喜着离去的背影，那位外国评委还是久久没有从刚才的《冬风练习曲》中回过神来。
他的汉语学得还不是很标准，但勉强能表达出来一个意思，“用你们中国话讲，是不是，叫天才……少年？”
另一位评委点点头，“算不算得上天才还要另当别论，但经过培养，肯定是能在钢琴界获得一定地位的少年。”
“I agree.”
“你这是对他有想法了？”
那评委笑了笑，“再、看看。”
他们为什么要花费这么多的人力物力财力来筹办这一场音乐宴会？为什么来的人可以凭借一场表演而获取入场券？
不是单纯的为了音乐交流的。
在场的评委和待会儿上台表演的都是有一定名气的音乐艺术家，都是一个圈子的人，大家平时之间就有交际，根本不需要凭借这场宴会来搞交流。
柊城也远没有这个名气。
他们的目的当然只有一个。
——挖掘更多的人才，然后收归于自己的门下。
而特尔森，在看了这么多场表演后，唯一产生点兴趣的，就是被他称为天才少年的季时言。
此次前来柊城，他只想收一个对眼缘的徒弟，所以在挑选人才这方面也是谨慎细微，入场券还剩下一部分，他在等有比季时言还要出彩的人才。
他听说柊城第一中学培养出来的音乐生也有很不赖的，但今天选了又选，看了又看，来的人也不过如此。
都是中等水平。
不够出彩，不够惊艳，暂时还没有达到入他们门下的资格。他是觉得挺失望的，但季时言的出现，让他对接下来的表演又充满了期待了。
也许，厉害的人都喜欢压轴出场。
他要拭目以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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