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最终还是没有为难顾嬷嬷，她有些疲惫的抬了抬手，示意顾嬷嬷退下。
顾嬷嬷依旧还是按着规矩行了礼，而后才转过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她并不后悔刚刚对着方氏说出的那些话。
埋在心里这么多年，这样一个吐露出来的机会，对她来说可能这辈子也就这一次了。
她一直以为，她应该是可以保留这个秘密一直到她离世的。
只是这两天与阮妤在一起呆的时间越长，越是看方氏对待阮妤的态度，她心中的那股子不甘与愤怒，就燃烧的越发猛烈。
她刚刚没有说完的，其实还有彩兰。
彩兰也是陪着方氏一起嫁过来的四个陪嫁大丫头之一。
如果说彩琼是犯了错，合该受罚的话，那彩兰就完全是属于被方氏拿出来献祭给宁安伯府老夫人的牺牲品罢了。
彩兰原本是有意中人的。
她与同是陪嫁过来的，庄子上的一个小管事有情，本来当时都说好了，等过完年，就由方氏做主让他们完婚的。
只是谁也没料到，这中途彩兰竟然让当时老夫人身边的管事嬷嬷的儿子给看中了。
管事嬷嬷求到了老夫人面前，为她儿子求娶彩兰为妻。
彩兰当时苦苦哀求方氏，让方氏对老夫人禀明她已经有了婚约对象，可是方氏却拒绝了彩兰。
不仅方氏没有对老夫人禀明，甚至还不让彩兰开口将她已经有了婚约的事情说出来。
逼迫她嫁给那个她根本就不喜欢的老嬷嬷的儿子。
彩兰与那个小管事都算是随着方氏一起嫁过来的家生子，自然不敢去反抗主家的吩咐，只得顺从。
可谁也没想到，彩兰嫁过去之后才知道，那个嬷嬷的儿子是个混不吝。
喝酒赌钱样样都沾不说，还经常不如意就会出手打彩兰。
彩兰嫁过去都没能熬过一年，就怀着身孕被她的夫君暴打，最终一尸两命血崩而亡。
她闻讯过去的时候，彩兰倒在血泊里，眼睛都还没有闭上……
可这样的惨事，偏偏被那个老嬷嬷到老夫人面前说成了是意外，而明明知道彩兰惨死的真相，方氏却连半句争辩的话都没有为彩兰说。
也就只是在后来彩兰下葬之后，才当着她和林嬷嬷的面，哭了几回。
可那又有什么用呢！
彩兰已经死了。
顾嬷嬷一边想着那些在脑海中渐渐清晰起来的过往，一边缓步走向阮妤的院子。
所以她那之后，便刻意远离了方氏身边。
毕竟，方氏之前的所作所为，她都看得清楚明白。
与这样的主子呆在一起，无异于是与虎谋皮。
富贵太平的时候，你未必能够得到来自她恩赐的安逸，但是遇到危险和难处的时候，你必然是第一个被推出去挡刀的牺牲品。
何必呢！
至于之前方氏对她提过的，让芳茗去伺候林婉儿她会拒绝，自然也是因为林婉儿在这一点上，可谓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她比方氏更为歹毒，更为不堪！
作为一个曾经受过那样苦楚的母亲，又怎么可能会让女儿再去遭这份罪？
“顾嬷嬷，顾嬷嬷。”
顾嬷嬷这边正想着快些赶回去复命呢，结果才刚刚绕出花园，就被身后传来的呼唤声给叫停了赶路的步伐。
“顾嬷嬷，我们姑娘想要请您过去说几句话。”
那拦住顾嬷嬷的，是个穿着黄色比甲的小丫头，她跑得小脸红红，见到顾嬷嬷停下脚步回头看她，忙乖巧的冲着顾嬷嬷福了福身，而后才开口说出了她此行的来意。
“对不住，老奴这会儿身上还有差事，实在是不得空过去，还请你们姑娘见谅。”
这府里除了她现在的主子阮妤，剩下的能够被称做一声姑娘的，也就只有林婉儿了。
顾嬷嬷从到阮妤身边的开始，阮妤就不惜以得罪方氏的代价，将她与林婉儿的关系直接坦白在了院子里众多奴婢的面前。
因为阮妤的立场太过鲜明，所以顾嬷嬷不用去多做揣测，也能明白若是她在这当口过去与林婉儿见面，接下来等待着她的结局是什么。
明明知道自家姑娘与那位的关系已经是水火不容，她还能过去与林婉儿谈笑风生，不管是不是被迫不得已，最终都是在给自家姑娘找不痛快。
她就算是再老糊涂了，也干不出这样没脑子的事。
“嬷嬷，我们姑娘就在那边的亭子里等着，您过去一趟也用不了多少时间的。”
那小丫头见顾嬷嬷拒绝，顿时就着急了。
她忙开口对着顾嬷嬷继续哀求道：“嬷嬷，您就行行好吧，若是奴婢不能将您请过去，姑娘一定会责罚奴婢的。”
“小丫头，你倒是挺聪明伶俐的。”
听了这小丫头的哀求，顾嬷嬷直接就给气笑了，她垂头打量了这小丫头一会儿，才又继续笑道：“只是嬷嬷也是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若是心疼了你，谁又来怜悯嬷嬷我呢？
你我不分年纪，大家都是为了主子当差办事儿的，谁也不容易，你小小年纪又何必这般为难我这个老婆子呢？
你只回去将我刚刚对你说的话，原封不动的转告给你们姑娘就成了。
你们姑娘在府内外素有贤名，想来定不会为了这么点儿小事为难你的。”
顾嬷嬷并没有因为那小丫头的哀求而心软。她交代完之后便也没有想着多逗留，转身就要走。
“嬷嬷，您等等。”
那小丫头见顾嬷嬷是真的要走，顿时急坏了，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不规矩了，直接伸手便拽住了顾嬷嬷的衣袖，抿着嘴说什么都不愿意放人。
“嬷嬷您现在可还真是心狠呢。想当初我才记事的时候，嬷嬷您还照顾过我一段时日呢。
想那时候，嬷嬷待我是那般的好，这才过去了多久呀，嬷嬷就将当初的一切都忘了吗？”
就在顾嬷嬷沉下脸想要给面前这小丫头一点儿教训的时候，她身后突然就传来了林婉儿的轻笑。
“我不过是有些事情想要寻嬷嬷问一问，嬷嬷您现在就连这点儿面子也不愿意卖给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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