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陈立仁的惨剧
夜晚,繁星降落。
灿烂的星河把天空从中分成两半。
陈立仁坐在石凳上,看着夜空中弯弯的月牙,清凉的晚风吹动他鬓角微白的短发,坐了一会,忽然说道:“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遍长安花。”
“这种时候,你都会坐在院子里的红枣树下吹风吧?”
“以前你说就喜欢江南的宁静怡人,喜欢长安的繁华底蕴,这次回去我就带你去看。”
想到那总是脸红害羞的女人,他眼神忽然温柔起来,觉得日子再苦,也熬得住。
说实话,他最近在百草园的日子很不好过,明面上说负责管理灵草的分配调度,其实只是个闲职,手里无权,手下无人,说了谁听?
再退一步说,这种天赋,不被宗门扫地出门已经算是恩赐了。
第二天。
才跟执事说要回乡探亲,那大腹便便的中年汉子就一口答应,连一句挽留的客套话都没有。
陈立仁并没有觉得人情如饮水,冷暖自知。
还笑着谢了一句,从后院牵出一头瘦弱的毛驴,独自一人,顺着涞水河的河堤往上走。
走了二十来里,已经到了杂役处,他骑上毛驴,转了一圈之后进入官道。
一路向西走了半个月。
过了乌云山,已经能看到成片的菜花,以及菜花深处藏在群山脚下的竹楼人家,还有一缕空寂的炊烟。
男人的心情开始忐忑,近乡情怯,总是难免的。
不时在心里想,见面第一句话说什么好。
“我……回来了?”不行,太普通,没有惊喜。
“这些年,对不住你了。”也不行,苦大仇深,像什么话。
一路心情跌宕,就像坐过山车一样,怎么都无法平静,终于看到百步处熟悉又陌生的竹楼。
以及被篱笆围成的院子,院子里的红枣树枝繁叶茂,徐徐阳光被树叶遮挡,落不下来,形成一大片不规则的阴影区域,陈立仁把毛驴拴在树上,整理了下衣袖,露出温淳朴的笑容,刚走了三、四步,竹楼中就传出哭闹的声音。
“赌,就知道赌,家里能卖的东西都被你卖了。”
“要你管?”说话的声音跟翻动木箱子的声音一起从竹楼中传了出来。
陈立仁右脚停在半空,好像明白了什么,那颗火热的心一下降至冰冷彻骨的湖水之中,朦胧的眼睛里,隐有水雾弥漫。
他伸手揉了揉眼眶,正打算离开。
“钱呢,被你藏在哪了?”男人的声音更大,开始砸东西。
“没了,真没了。”
“拿不拿出来?”他动手打女人。
“没有你叫我怎么拿,你是想把我逼死吗?”女人的声音颤抖起来,带着哭音。
陈立仁哽咽了一声,走进院子,闯入竹楼,一下看到秀儿,记忆中那个俏皮活泼,一害羞就脸红的女孩已经变成了妇人模样,皮肤松垮,容颜迟暮。
正披头散发的躺在地上,脸上一块青,一块紫。
浓郁的邪火从陈立仁心底冒了出来,这个大半辈子没跟别人红过脸、吵过架的男人,费尽全力才压下沸腾的灵力。
只用肉身的力量一把把黑脸汉子推了出去,重重撞在竹楼之上。
“噗!”汉子直接吐了一大口鲜血!
秀儿的目光没有停在陈立仁身上,翻身爬起,哭泣道:“当家的,当家的,你没事儿吧?别吓我,你可别吓我。”她瞳孔中的柔光,话语里的怜惜温柔,像一把烧得通红的钝刀,一寸一寸割开陈立仁的胸口,插在心脏上边。
这种目光,他与秀儿拜堂的时候见过。
他骑牛从牛背上掉下来的时候见过。
一起摘青梅的时候也见过。
……
“最终还是……弄丢了啊!”陈立仁苦涩一笑。
男人却不领情,一把将秀儿推开,大骂起来:“我就知道,原来是外面有野男人了,我说这几个月要钱怎么总是支支吾吾的,不肯拿出来,原来如此,好你个张秀儿,都带家里来了。”
“没有,我没有。”张秀儿一边哭泣一边摇头。
赶紧围过去,弯腰还想去扶,又被男人一把推倒在地。
“没有?你还敢说没有?活生生的人都到这儿了,还睁着眼说瞎话呢?”男人的语调出奇的愤怒,扶着墙边的竹竿,挣扎着爬了起来。
“我真的……没有啊!”张秀儿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一顿饭只有两个红薯,他掰了一半,剩下的都给当家的,还被嫌弃太少的时候,她没哭;公公婆婆死了,没人帮忙,大雨夜挨家挨户敲门求人的时候,她也没哭;夜深人静,被打得遍体鳞伤卷缩在床角的时候,她还是没哭。
可是这一刻,被心爱的人误会。
这个坚强如铁的女人再也忍不住了,嚎啕大哭。
“够了。”陈立仁看不下去了。
“你以为你……”胡轩的嘴皮动了一下,话还没有说完,看到陈立仁择人而噬的眼神,胆气一弱,又把到了嘴里的话咽了回去。
目光乱转,忽然看到院子外面拴着的毛驴,眼睛一亮,这能卖几个钱的吧?
故意哼哼唧唧道:“这次就算了,要是有下次,看我不把你腿打折。”
从床下拿出酒壶,离开了。
胡轩走后,妇人的情绪很快就稳定了下来,她去洗了个脸,换了身干净的衣衫,把头发盘起,走到红枣树下,坐到陈立仁旁边,轻声道:“让你看笑话了,这些年,你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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