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宾客的队伍进入总见寺地界,一行人立马就察觉到了空气中的异味。信长与家康并排骑着马走在队伍的最前头自然也不例外。
身后的议论声越发吵杂,家康窥探了一眼身边的信长,见信长表情并无变化,于是也同样装作没事发生。
光秀领着家臣在总见寺门外等候。看他的脸色,家康已经猜到了十之八九。
“光秀。”
信长用平和的语气唤道。可出人意料的是,光秀竟然毫无反应。
一旁的森兰丸连忙小声提醒道:“日向守,大人在叫你呢。”
回过神的光秀慌慌张张回了声“是”。
“晚宴都准备好了吗?”
信长问道。
“这……”
光秀盯着地面,颤抖地抬着下巴,好不容易才咽下口水:“都……都准备好了。只是……只是鱼……”
“原来是死鱼的臭味呀!”
德川家的家臣满不在乎地说道。
可这一言却吓得光秀魂飞魄散,他几乎要将脸埋进自己的胸口。
“我并没有闻到什么臭味。”信长面无表情地转头问身边的家康,“滨松先生,你呢?”
家康立马领会了信长的意思,回答道:“我也没闻到。”
这样一来,同行的人中便无人敢再抱怨。
好在厨师们早早地将腐臭的鱼搬离总见寺,臭味并未弥漫至殿中,于是晚宴便按计划正常举行。
今晚的信长看上去十分高兴,不常饮酒的他也频频举杯助兴。不仅如此,贵为右大臣的他还亲自为德川家臣们斟酒,感谢他们一直以来的辛劳。感到万般惶恐的老臣们都不禁流下热泪。
“真是一批优秀的家臣!”
信长为家康斟满酒后,坐在他身边感慨道:“谁能想到,曾经整日在热田河川上打闹的少年,如今却能终结这个乱世。”
家康望着信长的侧脸,仿佛看到了和昔日吉法师眼中一样的光芒。原本被作为人质送往今川义元处的家康被织田家截获,成为了织田家的人质。对于一个仅有六岁的孩童来说,随时有性命之忧的生活塑造了他隐忍寡言的性格。而令他敞开心扉的,正是当时仅有十四岁的织田家少主,乳名还叫吉法师的信长。
如同混世魔王的信长让织田家上下敬而远之,人人遇到他都苦不堪言。从某种角度上说,他的处境和家康相似。可信长的豪放不羁却深深地吸引家康,家康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不具备的特质。而信长也非常喜欢家康这个小兄弟。或许是出于同情,信长捣蛋时总会带上家康。家康明白这是信长喜欢一个人的方式,他不像别人那样可怜自己,而是真真正正地把他当做伙伴一般看待。
“是你教会了我游泳。”
家康笑盈盈地说道。
“那怎能算教。”信长摆了摆手回应,“我只是把你扔进河里呀。”
家康摇摇头说:“你还对我说了这样的话‘别停下手脚的动作,迟早有一天在战场上你会用到这项本领’。”
“哈哈哈,你还记得啊。”
“那是我此生最为难忘的两年时光,也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两年时光。”
家康鼻尖酸楚,望向信长。
“真是怀念当时夏天的凉风。”
信长红着眼眶说道。
“一切的辛苦都是值得的。右府大人,你的梦想终于就要实现了。”
“不,那是你我的梦想。今晚只有吉法师和竹千代。”
信长端起酒杯与家康相视一笑。
酒过三巡,信长的脸颊上已有些微红。
“不能再喝了,要不然明日可要受头疼困扰。滨松先生,你刚才看到新搭建的能乐看台了吗?”
“是的。”
“明日就会有全天下最好的能乐大师前来表演。就让我们好好再放松一日吧。后天,我就不能陪你了。我会安排长谷川他们带到京师和堺港转转。”
信长说。
“是为了中国的战事吗?”
家康问。
“嗯,秀吉在备中遇到了点麻烦,我会亲自行动。”
“那我明日就回冈崎调配兵马前来支援。”
“欸。”信长摆手笑道,“不必了,这次我有绝对的把握,你就放心享受这趟旅行吧!”
在场的德川家臣们也听到了他俩的谈话,纷纷表示想要参加这统一天下的最后一战。
“右府大人,就让我等也参战吧!算是与这个乱世做最后的告别!”
“是啊!日后也好让我等能向子孙们夸耀啊!”
信长笑道:“各位的好意我心领了。过去在道义上,我常有对不住德川家的地方,这次的旅行就当是我向各位的赔礼,无论如何各位得尽兴而归啊!”
“既然中国那边右府先生做了万全准备,四国那边就由我前去帮忙吧!”
家康说道。
“那边我已经派了信孝和五郎左……”
信长话音未落,突然被光秀打断。或许是出于过度的惊讶,使得光秀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阴阳怪气。
“大人,你说什么?四国那边并没有我们的敌人啊。”
“我已经决定攻打长宗我部了。”
被扫了兴致的信长,沉下了脸。
“长宗我部元亲已经答应撤出伊予、赞岐了啊。”
“你以为他是因为你的外交手段才肯答应的吗?”
信长对光秀的天真嗤之以鼻。
“要是没有信孝和五郎左屯兵堺港,长宗我部怎会如此听话。所以留他不得。”
光秀立马离开席位,伏在信长面前请求道:“可……当初为了牵制三好氏,我们好不容易才与长宗我部达成同盟关系,为此我还将利三的妹妹嫁给了元亲。元亲也算与我有间接的姻亲关系,大人能否看在我多年不辞辛劳的份上再给长宗我部一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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