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主息事宁人,不停向客人赔礼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老爷请息怒,这位娘子定会把布料的钱赔给您的。”
客人还是气得跳脚:“赔?你拿什么赔?这是我儿子从衔山都城拖人给我捎带回来的料子!我宝贝得不得了,哪知,哪知竟然被你们给糟蹋成这样!早知道,我就找你们了!”
樊夫人虽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却一滴眼泪也没流。
就这样,身心疲惫的樊夫人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只身回到庙中的;哪知,樊夫人刚坐下,手脚被抓得溃烂的粉团儿又向其央求道:
“娘亲,我们回去好不好?嗯?我们不玩这个游戏了,我们回去吧,好吗?”
樊夫人被粉团儿拽着手臂,拽得心烦,更是拽得沮丧:“心想,如今还怎么能回得去?”
想到此处,樊夫人被她对自己的一阵深深的失望所打败;心底无尽的悲伤瞬间化作无比的愤怒,她反手一巴掌,甩到粉团儿脸上,只听得“啪”的一声巨响,五个鲜红的掌印在粉团儿脸上显现出来。
粉团儿头一次被打,委屈得直撇嘴,却又不敢哭大声,只见得豆大泪珠无声无息从粉团儿的那双大眼睛里滚滚滴下。
樊夫人见状,忽地起身,转身往庙堂外跑去;粉团儿以为自己不乖,娘亲这是要丢下自己,脸上鼻涕眼泪也顾不得擦,连滚带爬地去追赶她娘,结果却被绊倒,磕在门槛上,嘴唇被磕出一个血窟窿,瞬间鲜血淋漓,唇下的门牙摇摇欲坠。
这下粉团儿再也忍不住了,伤心加上嘴上的伤痛,她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泪水混着血水滴滴浸染上衣裳。
一旁的小鸭子忽然拍着小翅膀儿一路“嘎嘎”地冲着它新认的小主人跑了过来,在哭泣的粉团儿面前站了一会儿,忽而又转身离开了。
片刻,只见这小鸭子嘴里叼了一只小虫,在粉团儿面前放下,“嘎嘎”地冲粉团儿叫着。
粉团儿擦了擦眼睛上模糊的泪水,抱起鸭子,开心地笑了。再看小鸭叼过来的虫子,原来是半截蚯蚓,虽然只剩了半截儿,却在拼命地挣扎着。
粉团儿看了眼小鸭道:“虽然我很怕蚯蚓,不过这只蚯蚓看起来实在好可怜,让我们帮帮它吧?”
鸭子适时的嘎嘎叫了两声;“你也同意了?”说罢,粉团儿弯腰找来一片大的梧桐树叶,小心翼翼、一脸害怕地将半截儿蚯蚓铲起来,迅速地放进了一旁的草丛中。而后,轻吁一口气,抱着鸭子美美地坐在庙门槛上,自言自语道:
“我们一起等娘亲回来吧!”
“可是,你说她还会回来吗?”
“傻瓜,她是你娘亲,当然会回来了!”
“可是,你刚刚都把她给气哭了。这该怎么办呢?”
粉团儿看到草丛中的野花朵朵,灵机一动,俯身在草丛上,奋力摘起鲜花来,一面摘一面兴奋道:“摘些花儿吧!等娘亲一回来就向她承认错误,她一定会原谅你的!”
奔出庙门的樊夫人,只顾死命往前跑,身后粉团儿的哭声一阵阵传入耳中,但是她不能停,她没有办法停,她冒着大雨狂奔向前,也不知跑了多久,又跑了多远,在一片寂静无人的旷野中,她终于再也跑不动了,跪地号啕大哭。
想到长安君的突然离去;想到母女二人的窘迫,被迫露宿庙堂;再想到今后这无尽又漫长的、又苦不堪言的日子——她们母女俩究竟要怎样,才有可能互相扶持着走过这道命运横在她们面前的独木桥呢?
当下的日子有多煎熬;先前与长安君朝夕为伴的日子就有多美好。往昔的种种,一幕幕一重重,不断、反复地闯入樊夫人的脑中。
这些珍贵又不再的往事——特别是越困难的时候——越是如同止疼膏药一般暂时抚慰着樊夫人无尽的焦虑与满心的疮疤。
未来的路,该怎么走?她与粉团儿该何去何从?樊夫人丝毫没有头绪;当时当下,只要天、只有地,只有她的眼泪与漫天的回忆。
庙门口,托腮等候娘亲的粉团儿,望穿秋水;娘亲没等回,却见到一位衣衫褴褛的男子领着一个步履蹒跚的小男孩儿从庙门前经过。
这小男孩与粉团儿年纪相仿,因为过于瘦弱,又长期营养不良,看起来似乎比粉团儿小很多。
粉团儿眨巴着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男孩手中的空碗,就在这乞丐父子经过粉团儿时,粉团儿跳起来冲他们喊道:“等一等!”
这对乞丐父子闻声驻足,粉团儿小跑着上前,从怀中掏出半块饼递给面黄肌瘦的小男孩:“呐!给你!”
小男孩愣了愣,父亲忙说:“还不谢谢这位善心的小姐姐。”
小男孩磕磕巴巴地说了声谢谢,看了看手中的半张饼子,又探头向简陋的庙堂内看了看,说道:“可是,你不吃吗?”
粉团儿摆手道:“我不吃,我不饿!你快吃吧!”
小男孩抬头快快父亲,男子微微点了点头,小男孩连连吃起来;粉团儿咯咯笑道:“你慢点儿吃。又没有人跟你抢。”
“谢谢你了小姑娘,好人有好报。”男子说完,拉着小男孩继续向前行去。
待这父子二人走远了,粉团儿又重新坐回门槛上,一面探身向前张望,一面嘟囔道:“娘亲怎么还不回来。该不会走丢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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